朱立志：“粮食连增”背后的冷思考

“粮食连增”背后的冷思考

朱立志

一、“粮食连增”的资源环境代价

粮食连续多年的增长，对我们这样一个人口大国来说，确实应该喜悦。然而，我们还必须看到，在“粮食连增”的背后，我们付出了多大的资源环境代价。

为了竭尽全力增产粮食，我国每年施用大量化肥、农药，导致了农业面源污染逐年加剧。更可怕的是，靠化肥提升的粮食生产，榨干了土地的有机质；靠农药保证的粮食生产，给土地注入了越来越多的毒素。

早在三个多世纪前，英国经济学家配第就说过：“土地是财富之母，劳动是财富之父。”这句话尤其对人均土地面积很少的中国人来说，应时刻牢记心中。

很难想象，在土地掠夺性经营的道路上，我们的“粮食连增”还能走多远。现在该是我们拿出大智慧的粮食发展方略的时候了。

二、“藏粮于地”，转变增粮方式

 要解决粮食长期可持续发展问题，虽然涉及很多方面，但笔者认为，着重点应该放在土地上：必须解决土壤有机质低下的问题、必须恢复土壤团粒结构、必须减少土壤中的有毒成分……

土壤的问题解决好了，粮食即使增长的幅度小一点也不可怕，因为“藏粮于地，心中不慌。”

要解决好土壤的问题，笔者认为当前最好的办法就是大力发展循环农业。农业中的物质循环系统就像人的血液循环系统，如果这个系统出现了阻塞，人就不会健康。同样，循环农业没有搞好，农业也不可能健康可持续发展。所有地方都在有鼻子有眼地做农业，但这个有鼻子有眼的农业是否健康，不能看外表，要看它的“血液循环系统”，也就是要看它的物质循环系统是否有问题，例如，秸秆是否循环利用了，畜禽粪便是否循环利用了。如果做好了循环农业的文章，农业的“血液循环系统”健全了，土壤的有机质含量就会不断提高，土壤的理化性状也会越来越好，耕地的质量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。在这样好的土地上，粮食必然会可持续增长。

也就是说，做好了“藏粮于地”的文章，我们就可以不断地从土地中拿粮食了。

三、分区“相对休耕”，走宏观增粮之路

强调粮食稳增，不能理解为所有地区都要每年增加粮食产量。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马蒂亚•森认为，增长与发展是有区别的。在不合适的地方、不合适的时间出现的增长，会破坏可持续发展。

笔者认为，我们虽然不能像西方国家那样实施耕地休耕制，但我们可以在局部耕地上实施“相对休耕”，即在这些耕地上可以允许粮食不增产，甚至一定量的减产，只要不危及国家整体的宏观增粮计划（其实这个增粮计划也是可以打折扣的，起码在年度之间是可以调整的）。例如，在13个粮食主产省外的地区以及粮食主产省内的非粮食主产县实施“相对休耕”。

“相对休耕”不是永久的，当这些地区的耕地生产能力恢复到一定程度，必然又会为粮食的增长做出大的贡献，甚至可以部分取代粮食主产区，让粮食主产区腾出时间也来进行局部轮换地“相对休耕”。

我们提倡在占国土面积40%以上的草地上轮牧，让草场修生养息，难道就不能让占国土面积10%左右的稀缺而又宝贵的耕地“喘口气”吗？

四、用好国际资源，缓解国内压力

应该说，我国通过国际贸易进口粮食的潜力是存在的，至于多大，每个人的看法不一样。我个人认为，我们不能总拿“负责任的大国”应该对“国际粮食市场的稳定”起积极作用。试想一下，如果我国的粮食不能长期可持续增长，就不能说是“负责人的大国”，毕竟我们的人口和面积占世界的比重很大，对中国负责任，是“负责任的大国”首先应该考虑的。

放眼看一下其他国家吧。譬如日本，什么资源都在拼命进口，煤和一些重要的矿产进口后埋在地下，连木材也进口后堆积库存。再看美欧是怎么对待粮食的，据美国农业部统计，2008年美国用来生产乙醇燃料的玉米消耗量已超过9000万吨，占其当年玉米产量的30%，可供5亿人食用一年。按照规划，到2030年，美国生产乙醇燃料的玉米还将达到1.27亿吨。欧洲为了可持续发展，利用油菜籽、大豆等原料大力发展生物柴油，2007年欧盟共生产了约800万吨生物柴油，2010年生物柴油产能达到1350万吨，相当于消耗1500万吨植物油，可供8亿人食用一年。粮油型生物质能源的开发利用，其结果是“富人的汽车吃掉了穷人的面包”，但欧美却以此方式推进本土的可持续发展。可与此同时，我国却花费大量的国库去执着于购买欧美的国债。

用好国际资源，还有一个方面就是去别人的土地上进行农业开发。从目前来看，我们在非洲的进程并不理想，我们以为“我有技术，你有资源”就行了，但非洲这地方，人是最大的制约因素，怎么去解决，要有更高层次的顶层设计。还有，在南美洲、俄罗斯等国，我们的合作机制要创新，急需科学的战略思考。

五、发展“立体粮食”战略，补充“耕地粮食”的不足

将来的中国粮食发展应该走“耕地粮食”为主，“山水粮食”为辅的“立体粮食”战略，改变单一的“耕地粮食”格局，在提高我国的粮食安全性同时，又可以减轻宝贵的耕地资源所受到的压力。我国的水域辽阔、山地广袤，但在粮食范畴内，水生植物淀粉一直被忽视，山林植物淀粉的生产潜力也没有充分发挥。在三年自然灾害期间，水边和山里的农民基本上靠这些非耕地粮食度过了难关，在正常年景我们就立即忘掉了这些珍贵的粮食资源。

我国的水生植物淀粉和山林植物淀粉不仅潜力巨大，而且具有多方面的保健功能,是一类健康的食物淀粉。例如，葛根淀粉除富含大量碳水化合物、粗蛋白质外, 还含有异黄酮戊葛根素、葛根素木糖苷、大豆黄酮、花生酸等多种成分。蕉芋又称蕉藕、姜芋、摩芋,生命力非常强盛, 冬季采挖后残留在土壤中的根系、块茎可在次年萌芽并繁殖开来，其淀粉营养丰富, 不含脂肪, 是老少咸宜的食品。蕨根亦称蕨菜、乌糯，广布于全球,我国各地荒山都有生长, 其根状茎蔓生长在土中，内含淀粉30% -35 % , 食之有强身、健体、防癌之功效。橡子即山中橡树的果实, 又称为橡粟、栋实，其淀粉风味独特, 用它制作的糕饼、点心很受消费者的欢迎。野百合每100克含碳水化合物28.7克, 粗蛋白质4克, 粗脂肪1克, 还含有维生素、胡萝卜素、泛酸、秋水仙碱等，其淀粉是一种经济价值较高的食品。

山、水、田、林，到处都是粮食的源泉，发展“立体粮食”战略将大有可为。